黎青鸾飞快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这尸体的脸虽是贺岁安的脸,可她不信贺子行还能把身体都变得和贺岁安一模一样。
  她自小和贺岁安一起长大,她记得他的后背有一处疤痕,那是父皇责罚她时,他为她挡下的鞭痕。
  她翻过尸体,掀开背后的衣服,果然,背后一片光滑,无一处鞭痕。
  看到这儿,她趁谢霁进来之前,又把尸体恢复原样,然后装出一脸深情地看着尸体。
  但她却在时刻思索,这么说来,贺岁安没死?要不然,以黎绿腰的性子,要是小安子死了,她定会把他真正的尸体放在这儿,怎么还会大费周章地找到一个赝品呢!
  “贺岁安没死?”谢霁也不知怎么看出的,这般问。
  “证据呢?”黎青鸾目光唰一下看向他,她虽然认为贺岁安没死,可她也想听一听谢霁的说法。
  谢霁摊摊手:“这我倒是不确定。不过,若是你得了重要的人给予自己的信物,你会放在哪儿?”
  “放在隐蔽的地方。”黎青鸾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不再答,而是缓缓笑了。
  黎青鸾灵光一现,从“贺岁安的尸体”上摘下玉佩,故意装傻:“这么说来,这枚玉佩是他重要的人给他的?谁给他的?”
  嘴上虽然这么伪装,但黎青鸾的心却是彻彻底底放了下来,玉佩之所以放到这么显眼的位置就是为了让人认为这具尸体的身份是贺岁安。再加上这尸体背后没有鞭痕……贺岁安定然没死!
  “还能有谁?”谢霁轻嗤。
  “南齐女皇?”黎青鸾故作惊讶,随即又转成一副失落低沉的模样,“原以为他们只是青梅竹马,原来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
  “什么关系?”他突然冷了脸。
  黎青鸾垂着头,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那我救贺公子,贺公子会对我一往情深么?”
  “或许会吧。”谢霁敷衍。
  看着谢霁这副模样,黎青鸾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她往前走一步,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撞一撞谢霁肩膀,小声道:“我看你对那贺公子不大友善,为什么?他得罪你了吗?”
  谢霁微笑着:“他倒是没有得罪我,要是他得罪了我,你以为我还会和你一起救他吗?”
  “那你……”黎青鸾还没问出口,就感到谢霁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是不是没了舌头,你就不会这么吵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黎青鸾立刻闭上了嘴。
  可下一刻,谢霁和黎青鸾却是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有人来了。
  “贺岁安真的死了吗?”甜蜜的少女声音率先响起。
  “……有待商榷。”温柔的女声道,“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刚在春台县扎根没多久,就出现了贺岁安身死的消息,恐怕是引蛇出洞。”
  这般说着花,她们也没有压低声音,可见她们对自己的实力有多自信。
  春花推开房间的门,和黎青鸾之前的动作如出一辙,她掀开了白布,打量这具尸体:“怎么确认他的身份?”
  看到春花,黎青鸾骤然眯起眼睛,是她!
  春风示意她让开,她率先查看了尸体的手,随即卷起尸体的胳膊看了看,又扒开尸体的袍子看了看胸口处。
  “这不是贺岁安。”春风笃定道,“贺岁安既然是镇国公的独子,自然养尊处优,即便是自小习武,那也不该像这具身体一样透着贫苦的沧桑。”
  这时,“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紧接着响起的便是那温柔的男声:“不愧是策龙卫。”
  策龙卫?那春花是策龙卫的人?黎青鸾有些吃惊地看向底下小巧的少女以及那看起来温柔至极的女子。
  “霁王殿下,听人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贺子行却是再度笑着开口。
  黎青鸾看向谢霁,谢霁眉目岿然不动,淡定地带着黎青鸾从房梁之上飘了下来。
  “在场之人无人是君子,自然也不配讨论君子之道。”谢霁微笑回道。
  “您说的是,不过您私闯民宅,按照南齐律法可知该当何罪?”贺子行亦是笑说。
  “何来私闯?”谢霁挑眉道,“不过是贺公公引蛇出洞,引得蛇有些多了些,又有何妨?”
  “我说,我们是来你们在这里斗嘴的?”春花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
  “抱歉。”贺子行笑着道歉,“是我的疏忽。”
  他向来彬彬有礼,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以此拙劣手段吸引二位,是我之过,但是我只是代我们殿下招揽两位,不知两位可有心接受我们的招揽?”
  春花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可是,他们也想招揽我们,我们该选择谁呢?”说着她下巴一抬,指向黎青鸾。
  不管这春花是什么目的,黎青鸾却是没有否认,既然黎绿腰想招揽策龙卫,说明这策龙卫对她很是重要,那她怎么又能让黎绿腰如虎添翼呢?
  “既如此,那便有能力者居之,如何?”贺子行很快想到了解决方法。
  “你的意思是……”黎青鸾道,“我们来比一场?”
  “当然,比试的内容由两位来定,如何?”贺子行笑着问。
  “好啊。”春花笑得狡黠,“那我们就先来比赌技吧?”
  “赌技?”贺子行有些疑惑。
  黎青鸾立刻想到了拜春花所赐,她在赌坊好不容易才脱身。
  “不过,我们不赌钱,我们来赌命!”春花脸上爬上了诡异的笑容。
  ———
  皇宫内
  “鱼儿上钩了?”黎绿腰站在月色下,风拂过花瓣,花瓣落到了她的肩头。
  “是!”戴着面具的人应道。
  “走,陪我去瞧一瞧。”黎绿腰接过面具人手中的披风。
  “………”面具人沉默。
  “我知你失忆,对自己的处境不太了解,可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你有什么不相信我的?”黎绿腰瞥到了面具人的犹豫,“让你戴面具是怕你的仇家认出你之后会伤害你。”
  面具人仍是停滞不前。
  黎绿腰低低叹了一口气,牵起面具人的手:“放心吧,有我陪着你,一切都会好的。”
  “我的家人呢?”面具人声音有些干涩,“你不是说我帮你办事,你会告诉我我的家人在哪儿吗?”
  黎绿腰压下眼底的不耐烦,动作温柔地抱紧了面具人,她声音极其轻柔:“你现在受不了刺激,等你的身子调养好之后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她松开抱着面具人的手,转而用小指拉起面具人的指尖轻轻晃动。
  论起女儿家的撒娇功夫,黎绿腰从不输给谁,天下膝盖最硬的男儿都恨不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求她赏眼一瞧。
  可面具人居然重重甩开了她的手,声音有些发冷:“你最好说到做到。”语罢,他率先走了。
  黎绿腰眼神颇为阴翳地盯着面具人的背影,随即将情绪压下,跟上了面具人。
  ———
  既然是比赌技,几人便来到了如梦令,短短半日,如梦令已经恢复如初,书香依旧飘扬,装饰依旧典雅,财神依旧闪烁。
  云流看到贺子行,有些惊讶,当他目光触及他身后的黎青鸾时更为惊讶。
  可还未等他问个清楚,已经被贺子行拉来做了坐上宾客,而黎青鸾身后的坐上宾客则是谢霁。
  四人分成两组,各自占据一个赌桌,赌桌在坐上人的身前。
  “四人分二在两旁,二人之中,一人坐,一人立。坐之人执骰盅,摇点数;立之人执刃,据骰子点数行杀伐。谁先死谁输。”春风温柔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有种格外的冷酷。
  “开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