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武安侯府。
  “开门!”黎青鸾敲开了武安侯府的门。
  小厮听来者不善,小心翼翼打开门瞧了一眼,入眼便是沈露安的脸,他吓了一个哆嗦:“鬼啊!”
  鬼?黎青鸾一条腿抵住小厮打开一半想要关上的门。
  小厮自然抵不住,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但看到了黎青鸾踏进门,他吓得连滚带爬冲了进去。
  他便跑便大声道:“夫人!鬼啊!有鬼!”
  陈佩兰不悦地看着扑倒在自己面前的小厮:“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
  “夫人!夫人!真的有鬼啊!”小厮惊恐地抬起头:“大小姐……大小姐她来了!”
  大小姐?陈佩兰眼中先是掠过疑惑,紧接着便是怯意,毕竟黎青鸾假扮的婢女给她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可紧接着她又昂首挺胸起来,她已经打探了消息,那婢女早已死了,那沈露安又是个傻子,来了又能做些什么呢?
  想到这儿,陈佩兰镇定下来,还不忘斥责小厮:“来就来了!好生安顿便是,这般惊慌成何体统!”
  “那安顿到哪儿呢?”这话却不是小厮问的,而是一道清冷的女声。
  陈佩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随口回道:“找个空院子安顿进去就行。”
  “请问夫人,这个空院子是不是个破落院子呢?”听到这略带讽意的话,陈佩兰才堪堪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沈露安,她一慌,但却是瞬间淡定下来,她还以为沈露安是以前那个傻子。
  陈佩兰展开慈祥的笑意:“露安啊,你的院子还没建好,先去空院子里住着好不好?”
  “那他为什么叫我鬼啊?”黎青鸾装成傻子问。
  “他嘴巴不干净,等会儿我把他给赶出去不好?”陈佩兰柔声道。
  小厮一听立刻使劲磕头:“夫人,大小姐恕罪!小的不是有意的!”
  黎青鸾却是微笑着道:“那你说你为什么叫我鬼?”
  小厮一咬牙,反正夫人也要赶他出门了,还不如说出真相:“都一个月了,阖府上下都以为您死了,衣冠冢都给您立好了!”
  “看来夫人这是巴不得我死啊。”黎青鸾看向陈佩兰。
  陈佩兰反应迟钝,还没发现沈露安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傻子了,她仍是慈祥笑着:“哪能啊!你可是老爷的掌上明珠,母亲怎么舍得?”
  “好,那您带我去看看空院子吧。”既然她还蠢得没有发现,黎青鸾决定将计就计。
  陈佩兰一喜,果然还是那个傻子!
  “母亲能搀着我吗?”黎青鸾故作无辜样。
  眼看这个傻子又要住进破院子,陈佩兰自然是求之不得,一手挽过去搀住了黎青鸾。
  “哎呀!”黎青鸾故意一倒,陈佩兰身体自然也是跟着黎青鸾倾斜,陈佩兰下意识要把手抽出来,但却不知如何怎么也抽不出来。
  可就在倒下的前一刻,她重重摔落在地上,黎青鸾却早已抽出手,端端正正站在那儿,笑意盈盈看着摔倒在地上的陈佩兰。
  她本不欲多与陈佩兰纠缠,可她想到装傻的沈露安,想到肆意欺负她的母女,她总是不平,想要为她讨回公道。若是今天站在这儿的还是装傻的沈露安,那破落院子她去定了。
  “母亲,您怎么摔倒了?您还能带我去院子里吗?”黎青鸾一副心疼的模样。
  “我没事,自然能带你去。”陈佩兰咬牙站起来,心中有些疑惑,但看黎青鸾仍是一脸傻子的模样,放下了心。
  于是她便带着黎青鸾去空院子,可也不知为何去的过程之中又连续跌倒数次,摔得那叫个鼻青脸肿。
  到了空院子跟前,沈露雪亦是闻风赶来,她与陈佩兰一样,对黎青鸾假扮的婢女很是忌惮,才这般匆匆赶来,帮助她的母亲。
  可一赶到,沈露雪便看到了摔得鼻青脸肿的陈佩兰,她心疼地上前扶住自己的娘亲,看到孤身一人的沈露安,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帮手。她和陈佩兰一样,还以为沈露安是那个傻。
  “你对我娘亲做什么了?”沈露雪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黎青鸾却是紧紧钳住了她的手腕,任沈露雪怎么挥也挥不动了。
  “你们又对我做什么了?”黎青鸾挑眉,狠狠甩开她的手。
  沈露雪被甩得一踉跄,陈佩兰赶紧扶住她。
  “你们别告诉我,让我猜一猜。”黎青鸾来回慢慢踱步,“我猜——在霁王殿下去南齐吊唁之后,来来回回那么长的时间,你们肯定想,那之前皇上交代给霁王寻找我的踪迹之事,霁王定然给忘记了。我都失踪这么久了,肯定早死了。于是你们早早给我立了衣冠冢,宣扬出去我死了的消息,好让沈露雪心安理得地住进碧玉院,顺理成章地与钰王成婚,对不对?”
  陈佩兰和沈露雪脸色煞白,因为黎青鸾说的都是事实。
  “你们真是屡教不改。”黎青鸾停住脚步,冷笑一声。
  看着这母女俩煞白的脸色,黎青鸾一字一句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一日,你便是扶正的妾,你的孩子便是庶出。”
  她向来知晓如何直击痛处,她最是知道眼前这两人最在乎什么了。
  黎青鸾向前一步,俯下身对两人笑眯眯道:“若是你们不想我进宫向皇上陈情,那自今日起你们都必须住进这个院子,你们自己斟酌斟酌吧。”语罢她转身,还不忘回头道:“我要回碧玉院,里头的东西若是在我走进碧玉院之前还清理不干净的话,我就一把火悉数烧了。”
  这话一出,本来装着柔弱的沈露雪立刻直起身来,风一样冲着碧玉院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沈露安。”陈佩兰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道。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黎青鸾头也不回,“就算我不是沈露安那又如何?你也找不出证据来证明我不是沈露安,所以,安分点,夫人。”
  陈佩兰阴着脸看黎青鸾的身影渐渐消失,随即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证明不了你不是沈露安,但我还是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
  “回来了?”天仪帝关切的目光落在谢霁身上。
  那场火烧永寿宫的闹剧像是从不存在一般,天仪帝对待谢霁甚为亲切。
  “回父皇,儿臣回来了。”谢霁拱手。
  “快!赐座!”天仪帝朗声笑道,倒真像一心期盼儿子归来。
  天仪帝又拉着谢霁扯东扯西,像是一个絮絮叨叨的普通父亲。
  谢霁面上微笑,眼底却是冰冷,在他微笑着回应完天仪帝亲切的慰问之后,他像是不经意地提到:“此次前去南齐,听得公主殿下醉酒之言,她很是敬仰极为皇兄,还与几位皇兄通过信。听她提起此事,儿臣真为皇兄们感到骄傲。”
  谢霁装作不经意地引出了这桩事。
  黎绿腰与北元亲王有牵扯,自然不会是北元亲王单方面对黎绿腰有利,这就说明黎绿腰对北元亲王也是有利的,可黎绿腰又能有怎么样的利让北元这位亲王鼎力相助呢?
  他虽是暂时查不出来,那便在天仪帝心里栽种上一颗种子。
  到时候各方势力齐攻,他不信北元这位鼎力相助黎绿腰的亲王露不出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