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我妈在电话里问,“还没找到?”
  “孩子好像撑不住了,医院也去过了,说心衰啊。我上山了,山里没有丰腴观,这山是旅游区。”我感觉有湿乎乎的东西掉在我脸上,我爸轻轻抚摸着我的手臂,“春梅,那厉豪杰家闺女,是骗大龙的,给支到这来,根本找不到人。”
  “也许,什么问天道人,都是编的吧。”我妈鲜少平静,像是认命了,过了许久,“不然,你领孩子回来吧?让她在家走。”
  “春梅,我不甘心。”
  “那,大海,不然你看哪户人家好,把大龙放他们家门口吧。”我妈声音一点不咄咄逼人了,闷闷的哽咽,“老话说,没有养不活的孩子,是咱家不配养活她,我克孩子了。你看看这样,孩子能不能活下去?”
  “阿玛德隆和小王,不是说过么?孩子活下去,也得改名换姓,不能在咱家长大了。这样能躲开地府查她。”
  “大海,我租车过去吧?龙在我身边就能好,我是她妈,我生的孩子,我会养活,在我身边就没病。”
  我妈说着反复自相矛盾的话,可见她心里多么的难过复杂。
  我想睁开眼睛,却好无力气,眼泪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下来,不见了……
  我就要,这样死了么?
  我没斗过那些鬼?我到底哪里错了呀!当初为什么抢别人的身体投胎。
  “呀,大哥,你咋哭啦?还找人呢?”麻辣烫店的大婶这会儿比较清闲,迈着悠闲的步伐到大树底下,低头看了我一眼。
  吓一跳:“妈呀!这孩子咋病这样?眼窝子都青了。”
  “春梅,我还想等等,万一能找到呢?”我爸挂断了电话,抬头看看大婶。
  “大姐,白山这真没有叫问天道人的先生么?也没有丰腴观?一处道观?”我爸疲倦且诚恳的望着大婶。
  特别希望,她能告诉我们:这里有!
  大婶摇摇头,转身想回麻辣烫店里,不想和我爸多说。
  最近几天,白镇的人,对我爸态度基本上都一样,不太爱搭理我爸。
  这个村里的人,待人超级不热情。
  “大龙,要不然,爸领你回家吧,去找妈妈,你妈想你了。”我爸声音都抽抽了,低头看我。
  “哎呀!大老爷们哭啥啊?”麻辣烫店大婶突然转过身,挺不高兴的,“你都在镇里晃荡一个礼拜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爸相来爱面子,不是因为太无助,不可能掉眼泪。
  “大兄弟,你进屋来,我有话和你说。”大婶给我爸使了个眼色,叫我爸跟他进店。
  店里还有几个人吃麻辣烫,食客都是镇上的小青年,抬眼看看我爸,各各鄙夷的冷笑。
  大婶把我们带到后屋,是她家住的地方。
  农村小餐馆,基本上都是自家住房改的,后屋还有个土炕。
  “你吃点饭吧。”大婶弄了点大米饭,又切了一盘子辣白菜,放在炕桌上,让我爸吃。
  没好气和我爸说:“我可怜你,今晚,你就带孩子上山,从后山上去,我家后门出去,走个一里路,就有山道,顺着山道,你就能找到丰腴观。”
  我爸一愣!
  这白山,我们到了才知道,前年就开发成旅游区了,山里根本没有道观。
  果然当地住户清楚,丰腴观还存在。
  这等于一个天大的惊喜!
  连我都有了点精神头。
  我爸高兴得,差点给大婶鞠一躬: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可为什么,之前镇上的人,都不告诉呢?
  “你有病也不能害别人啊!”大婶看见我爸惊喜的样子,抱着肩膀,挺鄙夷痛恨的看着我爸。
  “大姐,此话怎讲?想必镇里的人也清楚,我家孩子有病了,但这怎么涉及到害别人了?”我爸撂下筷子,诧异。
  大婶抿抿嘴,白了我爸一眼,妖妖气气,“你们这种人啊,就顾自己,黄道长为人特别善良,前年吧?救了一个木滨富商家的女儿,那孩子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跪求黄道长救命。
  黄道长施法救活了小女孩,结果自己因此糟了天报,双腿费了,险些就死了,这三年都在闭关。”
  什么黄道长?我迷迷糊糊听不懂,但隐隐约约,好像知道了什么。
  大婶讲的,是厉坤馨三年前死而复生吧?
  “黄道长一辈子对镇里人恩德如再造,镇里小学中学都是黄道长花钱给盖的,造福多少人啊?你们得了邪病,肯定是没积德,找黄道长干嘛呀?黄道长救你们,损阴德。”
  大婶嘴撇着,我知道她什么意思,就是阿玛德隆先生说的:有因有果,现在遭遇的,就是当年的因果报应。
  没人会无缘无故倒霉。
  看来这位‘黄道长’,在白镇深受爱戴。
  我和我爸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白镇问路,没人告诉我们。
  镇里的人爱戴‘黄道长’,不想他再因为救人,遭到天报。
  “大姐,我插个嘴,”我爸礼貌的打断大婶,“您说黄道长,是何许人?”
  “就是丰腴观的方丈啊,”大婶诧异看着我爸,“你们不是找他吗?”
  这年头,道观的老大也叫方丈,已经被佛门同化了。
  “不是,我们找的是,丰腴观的‘问天道人’。”我爸和大婶阐述,我们找的非‘黄道长’。
  “问天道人?”大婶琢磨琢磨,“不认识,没听说过。”
  大婶嘴一撇,哼哧一声:“还问天道人,听着跟电视剧似得,谁编的?狗屁不是……”
  “咳咳……”
  “黄道长,是不是,就是问天道人啊。”须臾,我爸琢磨了一阵,才问出这句话。
  这也是我的怀疑。
  问天道人,明显是个道号,法号之类的,他总该有个姓名。
  “这我不知道,但是黄道长啊,他叫黄岩。”大婶给我爸盛了一碗大米饭,“大兄弟啊,我看你上山,黄道长也未必能救孩子,他三年前损阴德,现在还卧床不起。不如你们也别求,别让道长为难。”
  大婶话音落下,我和我爸均是愣住了。
  丰腴观的方丈,叫黄岩?
  之前我们经常听说这个名字,他是给厉豪杰家挪胎灵的,也是冯爷爷无比尊敬的,救过冯闯的黄岩。
  也是我们在木滨,等了快一个礼拜,身在东莞的黄岩?
  这和卧床3年的,深受爱戴,老少皆宜的丰腴观方丈,能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