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云盯上了宋阿毛,宋阿毛捣乱的机会就要小很多。
  姚志信原本不打算在楚梦之面前谈论宋家,却没想过,回到家楚梦之主动问他。
  他埋怨楚梦之去见宋朝云不带他。
  楚梦之嫌弃道,你睡得流口水,为什么要带你呢。
  姚志信觉得,楚梦之一定和宋朝云说了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楚梦之拒绝透露任何消息。姚志信又怂恿爷爷打听情况,毕竟宋阿毛的误会都是因为楚梦之而起的。
  爷爷无所谓地说,没什么误会。楚梦之就是姚家人,楚梦之说的话,就是姚家人说的话。
  总之,大人们有什么秘密都不会告诉小孩子。在他们心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应该读书写字。他们哪里知道,小孩子也想帮助和保护大人呢。
  姚志信每次看见楚梦之和爷爷做木工,都会想,他能做些什么。
  没有参与感,他就像是这个村的外人似的。
  戏台因为要排练,完全交给了演出班。
  戏台前,陈老师拿着对讲机,时不时指点一句。别的老师有的帮忙在后台引导上台顺序,有的在戏台上帮演员调整。
  村里接连彩排了三天,让演员们熟悉上场的顺序和走位。
  大家在爷爷搭建的戏台上表演,姚志信每次去。大家都夸爷爷戏台修得又快又好,简直是奇迹。姚志信格外自豪,心说,修得快全靠楚梦之。
  姚志信曾想叫楚梦之也来听听大家的感激,楚梦之拒绝了。
  楚梦之说,把苦难讲成故事,或许可以让不知情者了解部分真相,但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姚志信以为,楚梦之心口的疤从未愈合,怕回忆起那段苦难岁月。可是,有一次他却发现楚梦之悄悄跑到戏台的石像前,矗立良久。
  姚志信以为,楚梦之只是对节目不满意,但后来听丁子星说,丁晓雨也是这么说。
  丁晓雨嫌弃别人在她伤口上撒盐,她说,我好日子还过不过来呢,为啥要去自讨苦吃。
  就连丁子星也觉得,妖怪们不对劲。妖怪们似乎筹划着什么事,悄悄的,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姚志信想了想,说:“他们有他们的世界,我们不应该打扰他们。”
  邱四四问:“你是说,我们也应该放下?”
  丁子星说:“对啊,他们做了那么多,流过那么多血,应该被大家记住是英雄。你不晓得,那天我听坨子和王小虎还说他们是妖怪,我差点又跟他们打一架。”
  “也许他们不想被曝光。”姚志信说,“我们应该让他们享受新生活,而不是给他们造成困扰。”
  丁子星和邱四四这才作罢。
  暑假即将结束,他们却没做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总觉得无趣。
  丁子星躺在沙发上说,他爸都晓得努力,他也应该努力。
  姚志信和邱四四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他只说,没作业做,也不能玩直播,耍手机,日子实在无趣。他很想扭转大家对他的风评,让邱四四出主意。
  邱四四觉得,民宿老板们都要来了,他们应该在这件事上下功夫。
  学校的老师老师教过做彩花。把纸折叠过后剪开,拉开是带状的网格花,挂起来很好看。可是丁子星觉得,还没赚到钱就要花钱,不划算。
  王小虎走过来说:“那我们就当啦啦队呗,当啦啦队不用花钱。”
  丁子星立即表示赞成。
  民宿老板来的前一天,村里的孩子们开了一个会,决定到村口迎接。村小有来支教的老师,迎接和欢送都会举行这样的仪式,孩子们并不陌生。所有孩子立即举手同意,全票通过。
  一大早,阳光还没照到云华村的时候,姚志信便起了床。他穿了校服,和一群戴了红领巾的孩子赶到村口。
  他们计划站成两排,像路边一棵棵笔直的迎客松。
  丁子星的名声还是不好,没人愿意和他站,他却想和姚志信一起。眼看太阳升起,大家还没个主意,邱四四让丁子星站到第一个去,这样他后面只用站一个人。王小虎却说,第一个是成绩好的,丁子星没资格。丁子星觉得他不是最差劲的那个,不应该被赶到后面。
  眼看双方要打架,姚志信说:“行了行了,我站倒数第二个,你站倒数第一个,也没啥区别。”
  邱四四自动站到了倒数第三,和丁子星站在了姚志信一左一右,像两个护法。丁子星还是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受了排挤。
  有人胆怯,不想在前面露脸,想让坨子站到第一个去。
  坨子说:“心意在就好了,我就站这里。”
  坨子最终站到了丁子星的对面,也是队伍的最后一个。丁子星失落的目光一闪,咧嘴笑了,像个傻子。坨子别开脸,却也隐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等了好久,村长才带着村干部赶到。
  村干部们都知道村里的孩子分为两派,现在看到孩子们几乎全在这里,好奇是谁组织的。
  丁子星忙说:“秦叔,是我们大家一起商量的,是我们自愿的。”
  村长连说三个好字,感慨:“对咯,团结是我们云华村的传统。你们能学会相互帮助,这个暑假也不算白过了。如果你们能少学网上的段子,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也不枉你们的父母在外辛苦,不枉费爷爷奶奶那么努力地来吸引游客,给你们创造更好的学习条件。”
  李书记笑:“秦叔还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王小虎激动地问:“是啥?”
  “肯定是钱买不到的荣誉。”李书记故作神秘,却大大方方地说,“奖状。”
  村里没几个孩子得过奖状,顶多得过小红花。村里的奖状似乎和学校得的,不一样。学校的奖状是老师的认可,可村长的奖状,却像是得到了有能力的大人认可,得到了村里所有人的认可,意义大不一样。
  所有孩子们都激动得红了脸。
  丁子星关心什么时候拿,还主动约上王小虎和坨子一起。下一刻,站在队伍第一个的王小虎也站到了丁子星的身边,也不再计较谁站在队伍末端。虽然这大有做给村长看的样子,但总算跨出了第一步,丁子星也很高兴。
  姚志信再次体会到楚梦之说的话,人需要朋友,也要学会交朋友。困难并不是无法解决,只要努力,总会有解决的一天。
  村长是接到电话才来的村口,没一会儿,来了五辆车。车上下来十几个人,都来和村长打招呼。
  丁子星不愧是气氛组的,嘴甜。他催:“快点快点。”
  姚志信和大家一起,举手敬礼。来考察的老板们愣了一瞬,甚至不知所措。丁子星带头喊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别的孩子也就不再胆怯了。
  村长抬手示意停止,对老板们说:“孩子们比较热情,自己跑过来的。”
  老板们这才齐声说:“小朋友们好。”
  孩子们一时不知如何答话,还是丁子星先说叔叔阿姨好,姚志信和别的孩子才开口跟着说。
  村长邀请大家去村里说话,大老板们陆陆续续上了车,往村委会开。
  丁子星问:“我刚刚的表现好不好?”
  邱四四说:“大家表现都很好,包括我。”
  王小虎说:“我声音最大。”
  坨子说:“至少我队礼行得好。”
  姚志信想,以后村里大概不会再有谁欺负谁了,大家都玩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