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目如朗星,眉若剑锋,大红喜服外露出的轮廓线条棱角分明,肤色略微黝黑。
  他的喜服极为宽大,却掩盖不住他健硕精壮的体魄,十五岁刚刚发育的姜湄坐在二十五岁的叶桓身边,就像只刚出笼的雏鸡。
  姜湄呆呆地望着他,心中却想的是今夜若真要与此人洞房,怕是压都会被压死吧。
  叶桓也看着她,却暗暗皱了皱眉。
  喜婆笑着上前,为二人下摆打上了结,又端过来两个镶着玉石的奢华酒杯,催促两人喝合卺酒。
  姜湄端起杯,却因为身材与叶桓相比太为瘦小,只能微微抬起屁股,奋力地向上够着叶桓的高度。
  叶桓直接俯下了身子,将粗壮的手臂穿过她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姜湄有些发愣,喜婆悄声提醒道:“夫人快喝啊,将军都饮尽了。”
  姜湄这才将酒杯放在唇边饮了,稍一松力,手心中攥着的半块喜饼却径直掉了下来,那喜饼已经被姜湄攥成了一团,掉落在两人打结的衣摆上。
  叶桓诧异的看着那一团,又看了看姜湄,姜湄很是尴尬,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放下了酒杯。
  叶桓看着这小妻子,眼中露出一丝玩味。
  喝罢合卺酒,喜婆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叶桓给她扔了个装着赏银的大喜袋,喜婆这才欢天喜地的退下了。
  瑞蓉和瑞秧伺候姜湄,卸下了头饰与里外三层的喜服,为她换上红色纱裙便也退下了。
  叶桓就一直拄着手坐在床边,眼睛始终没有看姜湄,不知在思虑什么。
  姜湄忐忑不安的坐在叶桓身边,眼珠滴溜溜的转,仔细回想着春宫图上的姿势。
  叶桓坐起了身,吓得姜湄一抖,叶桓冷笑了声:“怕我?”
  姜湄没敢作声,只是垂着头摇了摇。
  叶桓扫视了一番他这素未谋面的正妻,才及笄而已,于他来说就和童女没什么差别,他实在无从下手。
  索性站起了身,背对着姜湄说道:“我为了成婚赶了百里路程,明日还得回前线指挥战事,实在疲累。折腾了一整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我去书房睡。”
  他推开房门,又补充了句:“明日晨起我便出发,这府内从此便是由你执掌,你想如何便如何罢。”
  说罢便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姜湄坐在榻上发着呆。
  回过来神后,她唤了瑞秧进来,叫瑞秧给她煮了一碗小馄饨,又蒸了一锅软酪,刚要动筷,想起瑞蓉和瑞秧应该也还没吃饭,又招呼她们一起过来。
  主仆三人围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的将桌上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瑞秧担心的说:“小姐,将军今夜若是不同你圆房,那白喜帕之事可怎么好?”
  姜湄用瑞蓉端过来的茶漱了口,摆了摆手说:“他说他明日一早便走,他走了这府中便是我最大,谁还敢来查。”
  瑞秧还是有些担心,“可是小姐,这新婚夫妻洞房夜不圆房……”
  姜湄打断她:“你可看见那叶桓是何等人高马大,让他一口吞了我都不是没可能。嬷嬷说女子破身时极是痛楚,我若真与他做了画上之事,不是要我的小命吗?”
  吃饱喝足,心中大患也落了地,姜湄躺在那宽大的喜床上,看着红纱暖帐,只觉得身心舒坦极了:“如此甚好,甚好。”
  虽然极不情愿,但第二日一早姜湄还是强撑着起了身,去门口等着送一送叶桓。
  新婚第二日,夫君便要远赴前线,于情于理都是要去送的。
  叶桓的亲兵都等在门外,看起来训练有素,整装待发。
  叶桓一身戎装,腰间挎着佩剑,从宅院里匆匆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的姜湄,他有些意外。
  他冲姜湄点了点头,转身又吩咐了候在一旁的众婆子管家,他走后府内一切大小事宜都由夫人做主,便径直越过了姜湄出了府门。
  姜湄在他走过时福了身,也没有同他搭话。
  跨上了马,他又瞥了门口那娇小的人儿一眼,便抬手示意出发。
  眼见那大队人马走远了,姜湄才说了句:“回吧。”
  回去的路上,姜湄心情大好,开始细细逛起了这园子。
  将军府是几年前叶桓大破梁国边境时圣上所赐,大是大得很,只是叶桓常年戍边,几年了也没回来住过几天,宅子一直都是一名家仆在打理。
  家仆也姓叶,是叶府的老人了,自叶桓出生起就在府中伺候,后来叶桓父母俱亡,他便一直留在京中,守着叶桓的家业。
  叶管家今年已过知天命之年,一生未曾成家,无儿无女,他待叶桓便有如亲子一般。
  叶管家越瞧着这新夫人越是欢喜,将军终于成了亲,了却了他心中一桩大事,身后去见老将军时也可放下心了。
  夫人虽小将军十岁,但看着面善得很,五官长得又灵动,定是个顶聪慧的人儿。
  姜湄看着被叶管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园子,很是满意。
  “辛苦叶管家自己管理这么大的宅子了,只是我觉得这园子布景略微有些沉闷,可否按我心意稍加改动?”
  叶管家笑道:“夫人欲作何改动,老奴事必躬亲。”
  姜湄指着流水旁的红木桥,“我想在这桥边种一株桃树,桃花开时定然甚美,还能亲手摘桃子吃。”
  她又提起裙子噔噔的跑到围墙边,“这里光线不强,恰好栽一些茉莉,定能满园飘香。”
  往前是一小片草地,姜湄回首笑道:“在这里垦个小园子可好?种些蔬菜瓜果,再搭个凉亭,夏天消暑纳凉最好不过了。”
  “我还想在这挂个秋千,从前我便想在院中挂一个,可父亲说名门淑女不可玩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如今再无人管束,我可要按我自己的心意来。”
  叶管家被姜湄的话逗笑:“老奴都记下了。”
  叶管家心中对姜湄有些愧疚,自从梁国三皇子成年后,便在军事上显现出过人天资,本是所向披靡的叶桓与他棋逢对手,几年内各有胜负,战事也是迟迟未有定论。
  此番虽成了婚,这一走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京,夫人正值青春,怕是要白白蹉跎几年了。
  叶管家这样想着,心里便打定主意要加倍好好侍奉夫人,以弥补叶桓对她的亏欠。
  但他却不知他所忧恰是姜湄心中所盼,姜湄插着腰看着这生机盎然的园子,心想这门亲事结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