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我们就准备离开了,景岚。”生怕景岚忘记,艾尔在景岚离开前提醒他道。
  景岚顺了一下自己刚褪掉掩护色的头发:“我明白,您放心。”
  本来景岚已经差不多放弃去找那个奇怪的人了,这两天的临时工拿到了将近十枚金币的报酬,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景岚先生,那位同意与您见上一面。”女骑士在带景岚到休息室后,面色平静地开口,“我会带您去见他,但我们还有一个条件。”
  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这些人。景岚笑着哼了一声:“说吧。”
  “希望您能说服他同意与您的比试,即便是‘练习赛’也可以。”
  练习赛就是不决生死的比赛,但刻帕罗角斗场很少会启用这样的赛制,因为不拼上性命“不够刺激”。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连劝说那人跟景岚打一场的话语权都没有,想必那人并不是刻帕罗角斗场能攀得上关系的人,景岚还有打动他的机会。
  “我尽量。”景岚保守地回答道。
  女骑士带着景岚绕着刻帕罗角斗场走了四分之一圈,在同层的一间房间停下,行了个礼后就离开了。
  景岚挑眉,独自叩响了铁板门。没过多久,铁门被人拉开,那日景岚所见到的黑发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景岚。
  “我可以进去吗?”景岚客气地征求着他的意见。
  男人扫视了景岚一番,让开了路独自进了屋内。这间屋子的布置与景岚那间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很多摆设,只有简单的座椅和桌子。
  景岚想起那天自己扔掉盆栽后,角斗场就再也没往屋子里塞过盆栽,也从来没有过问此事。基于这点景岚合理猜测,这间屋子里所有可疑的东西很可能都被这个男人给扔了。
  景岚跟在男人后面走进屋子,再关上门,一回头就对上男人深邃的黑眸:“找我做什么?”
  “还是一样,我家少爷想要见你。”景岚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详细找艾尔问过理由实在失策。
  男人双臂交叠地抱在胸前,闭起眼睛不再看景岚,沉默地下发了逐客令。景岚深吸一口气,并没有打算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除此之外,我希望能再跟你比试一次。——还有,我不是奴隶。”
  男人抬起眼皮,扫了景岚一眼,并没有开口。
  看这人油盐不进的样子,景岚只得继续道:“不论你出于什么理由,到刻帕罗角斗场挑战巨兽一定是有高于赏金的理由。如果你是想跟足够强的对手比试的话,我想我可以满足你。”
  这是景岚的猜测,这个男人也算是刻帕罗角斗场的黑马了,因为除了巨兽的挑战外景岚根本没有打听到他的任何战绩。
  听到这里,男人站起身来:“……原来是你啊。”
  还没等景岚询问这句话的意思,男人摆着一张扑克脸与景岚错身而过,头也不回地朝门走去。
  又无视他?景岚差点血压又上来了,他赶在男人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请你留步。”
  “我没有跟你比试的理由。”男人淡淡地说。
  没有理由,那打你你总是会还手的吧,就像上次一样。
  景岚盯着他的眼睛,身上的皮肤开始逐渐变色,一言不发地对着男人一拳挥去。男人神色一凛,没能及时躲开景岚的攻击,被他的指骨在耳廓上蹭出一道裂口。
  男人退后几步,眯起了眼睛:“你是什么人?”
  “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景岚这次不再带有多余的试探,直接动了真格。只要克制住杀意,他不觉得这个状态下自己会让对方再次溜走。
  即便是徒手,景岚的每一次攻击男人都没有敢正面迎击,他挎在腰间的骨刀早在景岚第二击时抽出。
  短短一分钟内,两个人已经在狭小的空间里过了上百招。景岚这次硬吃下了男人的数刀,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想要打中男人不可能无伤。
  即便没有挨到结结实实的拳脚,男人的脸色也已经不太好看了,景岚下手一点都没有留余地。
  刻帕罗角斗场的赛台上,两个奴隶正缠斗在一起,观众们稀稀落落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突然,一处观众席里发出爆破似的巨响,飞沙走石中两个人影追逐着冲了出来。
  景岚在空中将一块脑袋大的石块用脚背狠狠地向男人踢去,男人提刀弹开,刀尖挑着比自己胸膛还要厚实的碎石,借力一个旋身快速落在了赛台中间。景岚紧随其后,脚尖刚沾上沙砾人就朝男人冲了过去。
  本来还在紧张比试的奴隶被吓得不知所措,男人也没有管这两个无关人员,抬起手利落地用刀尖描出大圆弧形,朝着景岚靠近的脖颈切去。
  景岚斜眼瞄见男人的进攻曲线,突然前扑后翻身用脚去夹他的手腕。男人手腕一翻迅速收刀,反手一推又朝着还没站起身的景岚的眼前斩去。
  景岚脚下蹬地,抬手用小臂猛顶他的手腕,顺势探手抓他的大臂,打算将他背摔过去。
  男人又岂会遂了景岚的意,膝盖立刻朝着景岚的腰窝撞去。景岚立即加强了腰部皮肤的金属化,吃下膝击强硬地把男人摔了过去。
  男人扭动胳膊挣开景岚的桎梏,几个翻滚从地上站起来,甩动了一下脑后的马尾,单手压住刀柄,继续与景岚对峙。
  角斗场内的观众回过神来,爆发出激动的呼喊声,他们哪里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场精彩的比赛。刻帕罗角斗场的人却没有这么开心,他们只得赶快联系了几个贵族,将这一突如其来的战况传达。
  赛台上,景岚不再顾及空间,几乎将全部意识都投入了比试中。
  同时,他也近距离观察到男人身上红光越来越盛的纹身。因为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景岚只能一边戒备着男人身上的变化一边与他过招。
  五分钟过去,两个人都大口喘着气拉开了一定距离。男人握着腰间的刀柄凝视着景岚,身上的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
  景岚擦了一把下颚,他清楚自己也不能太长久地坚持下去,这样高强度的金属化随时可能会出问题。兴许是因为男人那边的损耗也很大,他也选择了与景岚保持距离,利用武器的优势跟景岚迂回。
  景岚当然清楚这样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但拿上武器的他更打不过这人。除非是用从第一个位面带回来的枪支,但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景岚还不想在这个世界如此张扬。
  战局又持续了十分钟,景岚惆然地长叹一口气,收起了架势:“我投降,你赢了。”
  男人没有放松,仍旧扎着步子压低身体,看起来还在戒备景岚。但景岚是真的不打算再打下去了,又不是要拼个你死我活,这么消耗下去只可能两败俱伤。
  眼看景岚身上的银白色逐渐淡去,男人似乎是相信景岚不会再出手了,但按在刀上的手依然是没有松开:“你很强。”
  “我该说谢谢你的认可吗?”景岚笑了两声,“现在可以请你去见我家少爷吗?”
  男人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同时松开了手。景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褪去金属化的身体开始隐隐作痛。这男人的刀虽然划不破他的皮,但用的力道可是不小,那酸爽跟被钝器殴打了全身一样。
  角斗场的观众也看出两个人没有再打下去的欲望,不满地嚷起来。突然,一只羽箭朝着景岚飞速射去,在离太阳穴只有一尺的位置被景岚捏住。
  景岚用森冷的目光朝射出箭的地方看去,那边的高台上站着一排的弓箭手,旁边还有一名指挥似的男人。
  眼看其他弓箭手也纷纷搭箭瞄准,景岚转头看向男人:“我叫景岚,是一名骑士。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逆光下暗淡的眼睛如同照不进光的漩涡:“月生。”
  “月生,你能跟上我的速度吧。”景岚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跟我一起去找我家少爷,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相信他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月生看了一眼高台,后退了一小步。几乎是同时,几十支钢管一样的长箭朝着景岚射去。
  躲不过月生的刀,还躲不过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吗?景岚对这稀疏的箭雨嗤之以鼻,一跃跳起十多米高,几瞬就钻进了角斗场的观众席里难觅踪影。
  得知消息而赶来观众几乎挤满了席位,此刻还有不明情况想要往里挤的。景岚混在人群里像鱼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穿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可恶,那个黑的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在刻帕罗角斗场急匆匆地想要封住石门时,景岚已经跳出了人群,钻进了小巷。刚喘了口气,景岚就意识到身后有人靠近,一回头果然是月生。
  “走吧。”景岚扬起嘴角,双手一抹头发,把银发染成了棕色。月生什么都没问,沉默地跟着景岚在狭窄的通道里疾行起来。
  旅馆里,艾尔整理好报纸,打算把它们全部抱下去交给旅馆的服务员。突然门被扣响,接着传来景岚的声音:“少爷,人我带到了。”
  艾尔愣了一下,难道……景岚居然真的做到了?
  披上斗篷,艾尔清了清嗓子:“好的,你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