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下幸不辱命!”
  惊布将怀里的令箭交入韩信手中,韩信连忙问道:“可曾留下踪迹。”
  惊布点头道:“请将军放心,绝无半点遗漏。”
  “好,随我撤!”
  惊布随即用手做埙,在夜空中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
  一百名黑衣人随即汇聚,迅速撤离了章邯的中军大营。
  ……
  清晨,章邯起身,坐在榻上伸了个懒腰。
  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扫了一眼案上的令箭,不多不少,还有六支。
  但是数量对,可章邯转过头来的瞬间好像感觉哪里不对,随即再次把目光落在令箭之上。
  看了半天,他终于发现了问题。
  伸手将那支令箭拔出来,看了看。
  拍了拍自己睡的昏沉的脑壳,嘟囔了一句:“什么时候忘了按章?”
  说着就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印章,哈上一口酝酿了一晚上的仙气,重重地将印章按在了令箭上。
  “嗯,很是清晰。”
  章邯心满意足地把令箭插回去,召唤亲卫为自己打水洗漱,准备饱饱吃上一顿,随即召唤各部继续今天的战斗。
  今天的战斗依然激烈,上阵的士兵冲上去,又被打了回来,遇到了项梁顽强的抵抗。
  “什么?李良他想干什么?!”
  章邯一把将送来的书信摔在地上,随之大吼一声。
  “去,把李良给我叫过来,本将军要当面问他!”
  “喏!”
  传令官正欲离去,却又听到章邯的大喝:“回来!”
  章邯在战车上来回转了一圈,揉揉脑袋抽出一支令箭下令道:“你去告诉他,即刻从侧翼攻打彭城,若敢有半点延误,定斩不饶!”
  “喏!”
  传令官赶紧接过令箭,策马离去。
  ……
  李良很郁闷地皱眉道:“将军这是要干什么?一会要停一会要打的,朝令夕改,还让不让人好好带兵了?”
  “报……”
  一名斥候进入帐中,拜在李良案前。
  “启禀将军,齐相张良与帐外求见。”
  李良一愣:“什么?张良?他来作甚?”
  两军交战在即,张良竟然单刀赴会?
  不过李良很想听听张良来此是何居心,于是大手一挥。
  “传令,击鼓,升帐!”
  帐外两侧,一人高的大鼓被擂地咚咚
  林立的戈矛被摆成一道道伞盖,将张良的去路遮盖地密不透风。
  这是惯例,两军交战,要想见到敌军主将,必须要经过刀山,心志不坚者,估计在森寒的兵刃之下都会瑟瑟发抖,根本迈不开步子。
  但是张良是谁,运筹帷幄仗剑天涯的绝世谋臣,对于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只见张良一袭青衫,手摇羽扇,随手把短剑交给一旁亲卫,便迈开步子朝刀山走去。
  若是没有主将命令,谁敢伤他分毫,纷纷为张良避让,待他走过再次合上。
  大帐之下,十名裨将虎视眈眈,用杀人的目光审视着张良。
  这些人全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万人敌,哪一个手上没有个千儿八百的人命,其身上所携带的杀气根本不是常人能比。
  可张良在他们面前毫无惧色,只是云淡风轻地撒手抱拳一礼。
  “在下张良张子房,见过李将军。”
  李良看着他,沉声道:“你就是张良?”
  “正是在下。”张良抬起头,与李良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李良从他谈笑风生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于是转开目光道:“听说张良张子房,素有再世姜尚之风,可有此事?”
  张良哑然失笑,忙纠正道:“将军您搞错了,那是我家主公说的,在下只以管仲乐毅为吾辈楷模,怎敢与主公争辉。”
  “哈……”
  李良不置可否,在他看来,都是一些徒有虚名沽名钓誉之徒,无论姜尚还是管仲,不过是自吹自擂罢了,始皇帝还自比三皇五帝呢,人死鸟朝天,有个卵用?
  “你我各为其主,本不该诋毁,但汝此番前来,究竟是何居心,难道是想投降与我?”
  张良一笑:“将军猜的没错,吾本有此意。”
  “汝非说笑吧?难道你家主公待你菲薄?”
  李良看向张良,他很清楚,张良此来绝非此意。
  张良回道:“那倒不是,相反我家主公待我恩重如山,我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存逆心岂不要受天谴?”
  “那你是……”
  不等李良问话,张良直接打断:“在下素闻将军忠心不二,天下士人提起将军,无不为将军自断其义而扼腕,故今日我前来与将军一叙,救将军与水火。”
  “哈哈哈哈……”李良闻言大笑起来,随即眼神一冷:“你是来取笑我的吧?那赵王欺我太甚,大丈夫岂容妇人小觑?我反他自有其中缘由,你竟敢调笑与我?”
  张良连忙拜道:“将军息怒,正是在下佩服将军的一身忠勇,并无心冒犯,还请将军斟酌。”
  “那你究竟何意?如何救我与水火?水火又从何来?”
  这是李良的逆鳞,谁要提起自己不仁不义之举,他就想跟谁急。
  此刻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张良这么说令他颜面尽失,心中很是不爽。
  李良早已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若是张良说的驴唇不对马嘴,他会毫不犹豫地当众斩下他的头。
  张良仍是不疾不徐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将军已是大祸临头而不自知,在下实在不忍看将军就此伏诛,特来此秉明将军,还请听我一言,早作打算才是。”
  “什么?!”李良猛地站起身,一道凶光射向张良。
  “我看你才是大祸临头了吧?”
  说着猛地怒喝:“来人,将此人拖下去,砍了!”
  “喏!”
  几名裨将立刻行动起来,正欲去抓张良的胳膊,却忽闻一声狂笑:“哈哈哈哈……”
  张良用羽扇指着李良道:“将军啊,我乃是要救你,而你却要杀我,我张良死不足惜,但我敢断言,你定然活不过三日!”
  ”慢着!”
  李良抬起手阻止了属下,看着张良咬牙道:“你说,若是说不出个原由,我定然让你死的很难看。”
  “所是在下所料不错,将军是否收到了章邯催你进军的将令?”
  李良心头一震,回眼看向几案上的令箭,惊讶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这道将令,估计连帐下的裨将还不清楚呢,李良万万没想到,竟被张良脱口说出。
  众人也是茫然,慢慢松开了张良。
  “我还能料到,半日内将军还会收到一支将令,乃是要收走将军的虎符,令换他人坐镇中军,不知将军敢不敢与我一赌?”
  “这……”
  李良彻底慌了,他很清楚章邯刚才将令的语气,定是对自己有所不满才会这样,若是按照张良所说,这事定然是极有可能。
  赌?
  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赌。
  “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张良洒然一笑。
  他越想知道,张良就是不告诉他,只需告诉他如何做就对了。
  “将军何不另谋出路,为何要坐以待毙?”
  “嘶……”
  帐下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章邯听到,就算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关键是,看李良的表情和反应,已经是犯了大忌。
  “大胆张良,竟敢挑拨将军,该死!”
  “噌!”
  一名裨将刚刚拔出剑,就被旁边一名袍泽一剑斩下人头。
  李良抬头一看,动手的是自己的心腹,而身首异地的不用想就知道是章邯安插在军中的心腹。
  “将军,章邯已对将军生疑,不可不防!”
  心腹提剑跪下。
  随即多名裨将也跪倒一片:“将军,不可不防!”
  “你们!”
  李良此刻感到有些措手不及,转眼间就犹如被架到了火上。
  “我军十万大军,若是脱离了章邯,又能如何?”
  张良笑着说:“将军大可不必担心,我齐国富庶众所周知,怎么会养不起区区十万?”
  “哼!”李良冷哼一声:“你只有两万人马就想令我十万大军俯首称臣,真是异想天开!”
  “那依将军之见,自比楚国项羽如何?”
  “这个……”
  谁不知道项羽的威名,那可是天下勇士的楷模,李良很有自知之明,就算是个李良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项羽虽勇,与之我将韩信,也只有吃败仗的份,难道将军这十万人,就敢说与韩信一战必可夺胜吗?”
  “嘶……”
  众人骇然。
  他们知道,张良真不是在吹,如今项羽可是乖乖跟着王非土混的小弟,连这么牛的人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还收拾不了他们这些杂兵?
  李良一屁股坐了下去,无力摆摆手道:“你走吧,且容我在考虑考虑。”
  张良拱手一拜,仍不忘好心提醒:“在下就此告辞,不过还是要奉劝将军,半日之内,将军若不能定夺,虎符收走,可再无半点翻身的机会,请将军慎重。”
  说完便哈哈一笑跨过那具尸体转身离去,只剩李良坐在案前揉起太阳穴。
  他说的没错,等待虎符被章邯收走,这十万秦军就会立刻调转枪头,把他逼上行刑台。
  眼睛望着帐下那具还在流血的尸体,李良渐渐咬紧了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