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收到隐含冷意眼神的后,众人将刚刚想要求情的话咽了下去,安静下来。
  领头人并没有回答归商的话,兀自抬了抬手招呼围在这里的人群,声音冷漠。
  “带走!”
  *
  归商头上被盖上了一块儿黑漆漆的布,嘴里塞着一团厚厚的棉花。
  双手背在身后,有粗麻绳绑着。
  身边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她,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归商心里哼着之前没有哼完的歌谣,一路上安静的有点诡异。
  直到听见木门的一声“吱呀——”后,归商被那两人粗鲁的推了进去,随后便是上锁的声音。
  她踉跄了几步,甩开头上的黑布后,吐出了嘴里塞着的棉花。
  随后用着匕首割开手上的绳子,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她像是回家了一样随意的找到了一处稍微干净点角落过去坐,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是出乎意料的自在。
  得到消息的影三在暗处看着归商那闲适的模样,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昨天那人。
  可不管是与不是,人既然已经进来了,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恰逢归商此时正要抬头,突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影三抬脚的动作停了下来,再次转身隐于黑暗之中。
  归商则是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垂下了眸。
  她的一条腿伸直,另一只屈起,指尖有意识的在膝上打着节拍。
  待到开门的声音传来后,归商才这纡尊降贵般掀了掀眼皮,眼中有光轻闪。
  她的唇角微扬,在对方近乎于惊惧的眼神之中,无声的说出了三个字——
  你、来、了。
  暗处的影三读懂了这句话,脑子宕机了一瞬。
  同样呆住的还有对面的那个人,他可以肯定的说,他从未见过她。
  可那姑娘刚刚说的话…
  等等——
  难不成她是主子的人?!
  归商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深意,真的很想笑出声来。
  哟,没想到来的还是位熟人!
  这不是之前和条子一块儿“唠嗑”的人嘛!
  那人并不知道暗牢里还有第三个人,但他知道这里并不是什么谈话的地方。
  他打开了门之后就走到了归商身边,低低的在她耳边说着话,神色比刚刚恭敬了些。
  “主子有请。”
  归商点点头,与他一同离开。
  暗处的影三走了出来,他紧紧皱起了眉头,很快便也离开了这里。
  这件事,似乎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
  归商与那人一路无话。
  直到他们抵达一个较偏的房间前,那人轻敲了三下房门。
  在得到房间主人的同意后,他带着归商走了进去,自己则是转身离开、顺手关上了门。
  归商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那尊佛像。
  房间主人在敬完香后,坐在了椅子上。
  他将斟满茶水的茶杯推给归商,有些感概:“没想到昨日那小贼…哦不对,应该是梁上君子,竟然还只是一个看着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归商将茶杯端到手边,并没有反驳。
  她的指尖轻轻划了划杯沿,抬眸看着主位上长的偏向清俊儒雅的年轻人,轻笑道。
  “是吗?”
  “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么?”
  期待着有这么一个能把水搅得更加混浊的人,至于这人是谁,对他来说,应该不重要吧?
  男人脸上的笑容微滞,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他向后靠了靠,轻飘飘的看向她,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
  ——那是一种堪称居高临下、带着浓浓压迫感的傲慢姿态。
  归商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身体往前倾了倾。
  她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唇,视线与他相撞,继续刚刚没有说完的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青云帮的三当家吧?”
  “刚刚离开的是你的心腹,最近也是你让他,或是其余亲信在帮内秘密挑拨二人矛盾、蓄意将帮内成员仇恨都拉到他们两人身上。”
  “可你怎么也没能想到,明明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二当家依旧有着很高的话语权,甚至几乎快要把帮内当成了他的一言堂。”
  “你终于坐不住、出手了。”
  在对方视线逐渐转为冰冷、乃至是染上浓浓杀意之后,归商眼皮抬都没抬。
  “你或许并不知晓二当家的身体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可你就是这么幸运、甚至是让他当场发病了。”
  “可最让你感到惊喜的并不是他发病这件事,而是你发现二当家的敌人或许不止只有你。”
  气氛一度有些压抑,男人忽然起身鼓起了掌。
  “小姑娘,你的确聪明。”
  “——也很天真。”
  在他说完这两句废话后,有人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归商气定神闲的坐在原位上,甚至还有闲心将热茶吹了吹凉。
  再之后,她把玩着盛满茶水的茶杯,笑了。
  “天真?”
  “你指这位?”
  在对方近乎是骇然的目光之下,归商身边的人毫无征兆的倒下了。
  她将茶杯放回去,笑意收敛了些。
  “你以为我空手就敢自己一个人来?”
  “是你把我想的太天真。”
  男人的手紧握成拳,极力压下心中隐隐升起的不安,疑惑开口。
  “你是怎么做到的?”
  归商耸了耸肩,开玩笑似的说:“我这人虽然医术不太行,但以针杀人玩的还是挺溜的。”
  看着男人的视线隐约投向倒地之人的脖颈处,她安慰道。
  “呐,我扎的其实不深啦,他还活着呢,只是困了,需要睡上一觉哦。”
  听着对方近乎是以一种天真的口吻去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男人的身体猛然僵住。
  他舔了舔唇,感觉喉咙堵的厉害。
  男人艰涩的开口。
  “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归商在听到他的话后,突然回忆起之前的想法来。
  最开始,她并不想用这种近乎是以赌命的方式进来,因为在她看来那是非常愚蠢的。
  可在猜到那所谓的第三人——也就是面前的三当家后,她又反悔了。
  她意识到面前有个天大的馅饼向她砸了过来,同样也知道这是一个几乎是没有第二次的绝妙机会。
  或许这个馅饼并不是那么好吃,甚至随时还会有丢命的风险——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
  幸运的是,她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