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姓氏对他们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因为往小的说这是代表着是谁家的孩子,往大了说更是能够代表一个家族的荣誉。
  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有这部分的意思,尤其是在如今重视家族观念的时代,更是如此。
  *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两人给问住了,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陷入了沉思。
  于安抬了抬眼皮看向那个小姑娘问道:“你父亲的姓氏你还记得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同时也很诚实的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随他的姓。”
  于安再次开口,“那你母亲…”
  在他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小姑娘就完成了她的预判,“我也不想随母姓。”
  对于她来说,即便当初诞下自己的是十月怀胎的母亲——可她同样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对她那所谓的爹娘那里本就是可有可无的,生她的最开始的原因无非就是以为这胎是个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免费的劳动力,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活到今天。
  这个道理很早她其实就想到了,可就是因为自己舍不得那点虚无缥缈的亲情才任劳任怨了这么多年,被他们磋磨至此。
  想起他们当初一口一个‘小杂种’的时候,最开始她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甚至当时她还开心自己有名字了。
  可直到在听见别的小孩这样骂自己的时候,她渐渐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好词,没有任何父母对孩子的期待与爱意。
  心口像是被什么突然撕开了一样止不住的滴着血,真向与现实就这么血淋淋的展现在她面前,让那时候的她难堪又绝望。
  她比之前更沉默了,干的活却更多了,因为她一直都是在想,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好不够努力所以才会被如此对待?
  可直到不久前偷听到他们谈论起她像是在买卖家畜似的说着她未来去向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彻底的透骨心凉。
  那时的她才知晓,留下自己除了因为自己是家里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之外,还是因为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能够在寨子里卖上一个好价钱。
  她一直都知道她所在的山匪寨子里都没有什么好人,掳走良家妇女上山是常有的事。
  她们大多都是不堪其辱的选择了自杀,但更多的却是连自杀都成了一种奢侈,日复一日只在那个黑黑的小房间不曾停歇的生着孩子。
  她无力的看着这些,没有任何为她们讨说法的能力。
  因为就连她自己的生存都如履薄冰,又怎样去拯救别人?
  可当她似乎即将她们一员的时候,她害怕了。
  曾经积压在心底里、选择忽略的那些怨气彻底爆发,她第一次打心底里恨起这对父母来,鼓起勇气想要逃离这里。
  但还没等她逃跑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就如天上的神仙下凡似的将他们都给带走了。
  她那个娘偷偷带着她的宝贝儿子选择下了山,就是怕她这个‘拖油瓶’跟着他们。
  ——很讽刺,但又莫名让当时的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
  看着沉默不语的小姑娘,于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既不想随父姓,也不想随母姓,那该姓什么呢?
  归商决定将这个选择权递给小姑娘。
  她轻轻笑了下,坐在石椅上,给自己斟满了茶水,低眸吹了吹上面漂浮着的茶叶,再次开口,“那你想姓什么呢?”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看向了于岁。
  “大姐姐,我可不可以和你一个姓呢?”
  这是她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她释放善意的人,意义非凡。
  于岁先是愣了一下,和不远的哥哥对视了一眼。
  在看见于安点了点头后,于岁眉眼微弯,有笑意染上了眉梢眼角。
  她很开心的回着,“可以啊!”
  当然可以,于姓是多么的好听啊!
  她对自己的姓氏一向很是骄傲的,据说祖上出过什么了不得的人,这样让她对自己的姓氏更是多了一种莫名的崇拜。
  不过…
  她和哥哥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要是与他们姓氏的相同,那这个小姑娘对他们的意义可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啊…
  ——感觉更像是多了一个妹妹?
  于岁如此想到。
  不过她也没有将这个说出来,担心人家小姑娘听到后心里会有什么负担、或者是多想之类的。
  她看着小姑娘,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姜,笑着说道:“我姓于,你可以根据这个让小寨主给你起一个名字。”
  于岁在说起‘小寨主’三个字的时候加重了一点,带着笑意和一点揶揄的感觉。
  归商见这个皮球又踢了回来,看着满眼都是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仔细想了一下,“取名‘笑’字如何?愿君多长乐、笑意常在。”
  小姑娘…不,应该纠正一下,现在取名为于笑。
  她很开心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极了!
  于岁和于安也跟风似的点了点头,这名字取得是真的好,寓意好叫起来也好听。
  四人在此刻达成了共识,小姑娘的名字也在今天定了下来。
  *
  于笑跟着于岁进屋了,而于安则是跟着归商一同去地牢里先瞅瞅那些人去。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她才想起那件外衣还在她手里,刚刚她下意识就一直攥着,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于是她将其递给了于安,在对方迷茫的视线之下开了口。
  “啊就是之前在你那儿忘了给你了,现在才想起来。”
  说罢她便一股脑将衣服塞进了他的怀里,动作不能说很是自然吧,至少是很流畅的。
  于安:…
  两人就这么“维护着”这种令人脚趾抓地的尴尬氛围一路往地牢的方向走去,人烟稀少。
  很快,两人便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在暗处守卫的人停在那儿守着,直到于安走了过来,才微微颔首将身后的暗门打开。
  归商淡淡的看向了他们两个,而那两人十分熟络的朝她微低着头,稍稍弯了弯腰以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