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在一旁看的直咧嘴,只见他那大拇指,两个深深的齿洞,还在不断流着鲜血,连指甲都咬穿了,裹伤口的纸早已完全浸透!
  老赵接着说:“我一看它死活不松口,气的我一口把它脑袋咬碎了,这下我看你松不松口!妈的!”众人听了无不皱眉咧嘴,贾大夫更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哎呀妈呀!你可别说了,真受不了你!”万龙听的也是心里一阵不舒服,但他还是调侃老赵说道:“哎呦我操!你这也他妈太虎了,别把皮咬烂了,那就不值钱了,换不了酒喝了!”老赵笑道:“皮没事儿,不耽误卖钱,嘿嘿!”
  于涛听赵常发说完,立刻便觉得自己的伤不算什么了,他见贾大夫已经把纱布裹好,赶紧把位置让给赵常发。
  出了卫生所,万龙把于涛送回家,让他休息几天。然后让小光自己开车回了庄园,他则去了连部台球室。
  进去一看,三张球台都空着,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万龙转身出去又看了一眼棋牌室,也是空无一人,他挠挠脑袋站在走廊里仔细听了一会儿,听到大会议室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走进去一看,只见一群人围在一台巨大的彩色电视机前,里面正放着《动物世界》,一头雄狮出现在画面里,只是屏幕很多雪花,老姚正调试着图像。
  万龙凑过去惊讶的问道:“这大电视是多少寸的?还是彩色的!我操!”老姚一边翻着说明书一边回答:“日立21寸的,这大彩电,看着真过瘾,三千多块呢!也是个价了。”万龙说道:“这么贵呢?那真是个价了!”一旁的董文胜笑着逗万龙:“三千多块钱对你来说不算啥,万龙你也整一台吧,这看着多过瘾!”没等万龙接话,老姚抬起头对董文胜说:“你要不生老三,你也能整一台。”有人在旁边跟着敲铲子说道:“就是,生个老三这一下把大彩电罚没了。”董文胜笑呵呵的说:“我那12寸的看着挺好,想看大的,我带着孩子上连部来看,这大彩电,还不花钱多好啊!”众人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这台大彩电就是连里买给大伙儿看的。
  老姚最大限度把屏幕调的清晰了很多,但还是有很多雪花。他对大伙说:“现在只能凑合先看着,等过几天把电视杆儿立起来就行了,现在信号太弱。”万龙接过来说:“电视杆儿买了吗?要着急看,我那还有几棵十二米的黄花松,一会儿拉一根儿过来,赶紧立上。”大伙儿一听,都嚷着要去。董文胜开着四轮子,拉着几个小青年儿跟万龙直接去了鹿场。
  几个人挑了一棵非常直的黄花松,装到车上拉回了连部。万龙见小光已经骑着青马去了苏日娜家,他开着212拉上小芸,也跟着又去了连部。小芸坐在车里问他:“你这着急忙慌的干啥呀?让我看啥去?”万龙笑着说:“连里买了个大彩电,21寸的,我操!太大了!那看着可真过瘾!你去看看,你要喜欢咱也买一台!”
  小芸看着万龙兴奋的样子,她脑子里想象不出21寸的电视有多大,便笑着哦了一声。
  进了会议室,人群大多已经散去,只有老姚和几个农机场的人还在那闲聊。小芸看到那台日立彩电,瞬间便两眼放光。这21寸比12寸的大的太多了,又是彩色的,小芸立马儿被吸引了。她走近了仔细看,越看越喜欢,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也要买一台。这么大的彩电,在当时可算是紧俏商品,批条子可是要找关系的,所以,她没当着众人说出想法。
  老姚一看小芸来了,心里就知道万龙是让她来看一眼,这是也打算买一台。但见小芸没说什么,便想到批条子这一层不便说,老姚也就没有多嘴,随便扯些闲话带了过去。
  出了会议室,小芸激动的跟万龙说:“哎呀妈呀!真好!必须买一台,得多少钱?”万龙笑道:“三千多呢!不过那也值,必须买,我现在就找老郑去。”他说着,带着小芸一起去了郑连长办公室。到那一看,锁着门呢,老郑没来上班。又去会计室问了黄会计,他说这一早上也没看见老郑,估计是家里有事没来。万龙小芸俩人一合计,便决定去他家里找他一趟。
  郑连长家离着连部很近,开车一分钟就到了。进了院子,万龙看见了狗窝边上,自己给老郑那条妞子的幼崽,正趴在那看着他们。他再转头看,却看到房子的大门敞开着一半,老郑趴在屋子里的地面上,只穿了一身秋衣秋裤,脑袋冲着门口一动不动!
  万龙一瞬间脑袋嗡的一声,赶紧跑过去查看究竟。只见老郑面色发紫,呼吸已是极其微弱。小芸也跟着进了屋子,她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那是煤烟的味道。“煤烟中毒了!快,把门都打开,你把他弄院子里去,我看看嫂子在屋没。”小芸反应非常快,说完便进屋去看老郑媳妇。
  万龙把老郑拖到院子里,又赶紧进屋帮小芸把老郑媳妇抬了出来,她也是接近昏迷状态了。外面天寒地冻,小芸又跑回屋去拿了两条棉被铺在地上,给老郑两口子裹好了。
  他俩没什么急救经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万龙让小芸等在这里,他开车去卫生所,把贾大夫和孙大夫都接了过来。
  孙大夫仔细看了病状,两人呼吸都很微弱,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他让万龙赶紧把车开进院子里,把老郑夫妻抬到车上,他也跟着上了车,立刻赶往滨江医院。万龙还让贾大夫去老郑儿子家报个信儿。
  万龙把这台北京212吉普油门踩到底,跑到了110的时速,那已经到了这辆老车的极限,十五公里的路程,很快便到了。
  到了医院直接便把俩人送进了急诊室,孙大夫跟医生说了大体情况,医生立即给他们输上了氧气。
  急诊室外的门斗儿里,万龙和孙大夫点上一支烟,静静等待着消息。小芸问孙大夫:“他俩这煤烟中毒的程度严重不?”孙大夫吸了口香烟说:“算是挺严重的,好在老郑在倒下之前,把门打开了,屋子里煤烟浓度降低了很多。否则的话,估计两个人都够呛了!”万龙说:“嗯,看见的时候门开着一大半,屋里味道不是很浓,这是捡了条命。”孙大夫:“是啊,真的是捡条命,也亏了你们及时发现了,再晚一会儿,就不好说了。不过现在输上氧,应该就没大事了!”
  抽完了烟,看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万龙道:“孙大夫,咱一起先去吃点东西,这估计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说完他掐了烟头,带着小芸和孙大夫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饭店。
  万龙看了看墙上的小黑板,点了四个菜。蒜薹炒肉片儿八毛钱、尖椒干豆腐六毛、熘肝尖儿一块二、酱牛肉一块四。可能有人要问了,李万龙这么大的老板了,请人吃饭就点几个这么寒酸的菜?说实话,那时候的小饭店,一般不敢炒大菜。一是没几个人吃,二是你小饭店就这级别,你要做了松鼠鳜鱼、红焖羊肉、油焖大虾,即便厨师水平够了,也让人笑话。那种菜,都是有点档次的饭店才能做的。
  这顿饭算上米饭一共才四块多钱,味道还相当不错。想想万龙这一年几十万的收入,就算天天下饭馆儿,哪辈子才能花完呢?孙大夫嚼着酱牛肉,心里在思考。
  经过几个小时的输氧,老郑两口子都慢慢缓了过来,也恢复了意识。此时,老郑的儿子儿媳也赶来了。老郑虽然脑仁儿还是疼的厉害,感觉晕晕的,但说话已经是没问题了,他慢慢详细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天元宵节,老郑的儿子儿媳,也带着孩子回家过节来了,晚上吃完饭一家子便打起了麻将。这老郑媳妇属于瘾大技术差的,她头十二圈牌输了三十多块钱,便提出再打八圈。这八圈她又输了十几块,但老郑一看表已是下半夜三点多,实在熬不住了,便散了局。
  儿子一家走了之后,他见炉膛里的煤,着的还剩半膛火,心里又犯懒,不愿炉子灭了,明早还要重新生火,就直接弄了些湿煤把火压上了,等明早起来用炉钩子一捅,火就能自己着起来。
  这压炉子可是个技术活儿,煤太湿火就压灭了,不够湿就会自己着没了。只有干湿适中,再用炉钩子扎上几个小透气孔,让煤烟顺着烟囱走,保证火不灭,还能长时间慢慢燃烧。但老郑压完湿煤却忘了扎通气孔,便去睡觉了。这湿煤没有透气孔,便会不停的怄出煤烟,顺着炉子的缝隙冒出来。这种燃烧不完全的煤烟就是一氧化碳,能让人头疼欲裂,浑身无力,最后进入昏迷状态。
  老郑睡到八九点钟,醒了之后头疼的不行,想要起床却全身无力,他立刻意识到是煤烟中毒了。他拼尽全身力气,歪歪斜斜的下了炕,扶着墙走到外屋把门打开。随后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听完他的复述,万龙也给他讲了,自己是如何把他拉到医院的。老郑一家子听后眼圈儿发红,一个劲儿的感谢万龙两口子和孙大夫的救命之恩。
  老郑夫妇,几天后出了院。他倒没什么大事,但他老婆还是落下了后遗症,那就是两腿肌肉僵硬颤抖,走路不稳。打这之后,郑连长再也不敢夜里用湿煤压炉子了。
  这人生无常,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被万龙两口子赶上,可能这两个好生生的人便没了!当年老郑在枪林弹雨中都活了下来,这次差点挂在一缕煤烟上。这更让他感到世事难料,人的生命之脆弱,与蝼蚁无异。
  咱们回头再说说翟老三这头儿。过完正月十五,大部分的用煤单位都陆续开工了。他这边托县里的人,找了滨江农场的领导,解决了80号汽油的事儿,又专程去了一趟湖北十堰东风二汽,再次订了一百台东风140卡车,预计三月底这批车就能到位。曹刚和董平那边,也在紧锣密鼓的找新司机,提前做着准备。
  这天上午,老三见这些事情基本都已经搞定,想放松一下,便让大庆拉着他去自家浴馆泡个澡,也顺便去看看斌子。
  他的大奔驰停在浴馆门前,老三下了车抬头一看,只见浴馆门头和大门变的崭新,原本土了吧唧的“大众浴池”四个字,改成了“嘉宁大浴馆”的黑色烫金招牌。老三一下子乐了,他笑呵呵跟大庆说:“这谁整的?斌子整的?”大庆回道:“三哥你好久没来了,去年十月一装修的,斌子这小子挺能折腾,弄的不错!”老三站在门前上下打量半天说道:“嗯,这他么还挺像回事儿,档次一下子就上去了,哈哈哈!行,这小子可以!”说完迈步进了大门。
  这斌子以前也是曹刚、董平手下的一个小弟兄,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长的五大三粗,剃了个板儿寸,看外表也是个猛人,但他却非常有头脑,跟董平学了很多经营处世之道。自打刚子和董平从浴馆调过来管理车队,斌子便接了他俩的班,经营浴馆的生意。
  这小子在浴馆呆了好几年,对这浴馆的经营了然于胸,去年这一年,把个破澡堂子搞的有声有色,不但盈利不少,还拿出钱来把浴馆装修了一遍。老三虽然不在意浴馆这点小钱,但对他的能力却有些刮目相看。
  进到浴馆里面,一大早还没有什么客人。老三不断环顾着四周,从银台到休息大厅,再到浴池,全部都是规规矩矩板板正正,卫生也做的十分干净。他走到池子边,看了看水,清透湛蓝,池底没有半点污垢。回身又到了休息区,仔细看了那些浴巾、床单,都是叠的整整齐齐,洗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