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熠字,代表熠熠生辉,偏房乃火,代表红红火火,而右边的羽和白代表了展翅高飞,前途光明。
  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做萧景熠。
  我从出生时,便是逸丰朝最尊贵的孩子,论宠爱,概过了大皇子,生母又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我两岁多时,母后成为了皇后,而我则成了嫡子。
  我算得上是整个逸丰最幸福的皇子,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如同普通的孩子一般,在父皇和母后的疼爱中长大。
  还有两个可爱的弟弟妹妹,放堂后他们总是闹着母后一起来接我。
  这个时候,大哥萧景佑只有站在身后,默默的看着我们其乐融融的一家。
  我听说过,母后和大哥之间有隔阂,可是在上书房的相处,大哥为人并不坏,也并不曾针对我。
  于是,我会经常带他去凤仪宫,母后也对他很好,给自己做衣服时,还会亲手给他做一件。
  那一日,母后将衣服给大哥换上时,大哥眼眶一红,他动容的跪在地上,说出了难以启齿的三个字:“对不起。”
  父皇的孩子本就不多,三个皇子,两个公主。
  父皇最大的心愿便是他们兄弟姐妹和睦共处,来日互相扶持。
  而自从母后和大哥说开之后,大哥整个人变得也不一样了,话语也比平常多一些,叫宁姝言母后二字时,也是发自内腑。
  到了十岁,我正式被册封为太子。
  并且每日都出入昭宸殿,父皇会亲自教我读书写字,骑马射箭。朝堂上的事也会问问我的意见,即使答错了父皇也不会说什么。若是答得好,父皇则是满脸欣慰。
  父皇说,几个兄弟姐妹中,他最看中的就是我,来日是要继承大统的,所以我也要比旁人更努力勤奋一些。
  十六岁时,母后说,我也到了大婚的年龄,可以开始留意朝中妙龄女子了。
  而这时,父皇却说:“趁着春日宴之时,可让朝廷命妇带着自家女儿一同赴宴,也可让熠儿自个儿瞧瞧,可有喜欢的。”
  父皇说:“熠儿,此次选的不仅仅是太子妃,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定要选一个端方识礼,性行温良的大家闺秀,但更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毕竟,那是同你过一辈子的人。”
  母后本也是想说这话,听着父皇说了,她含笑的婉转回眸凝视着父皇,父皇对上母后的目光,温柔一笑,覆上她的手背,两手相握。
  看着父皇和母后紧握的双手,他想起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在前面和弟弟妹妹们嬉戏玩闹,回头之时,总能看到父皇温柔的望着母后,两人的手无论在何地,总是互相握着。
  父皇和母后的一生,便是自己羡慕的一生。
  在他有印象中,父皇凡事都是依着母后,从未有过一句重话。
  记得有一次,父皇和母后闹了矛盾,母后直接将父皇赶了出去,门都不让父皇进了。
  父皇反而笑着对自己说:“朕都习惯了,父皇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母后关在门外了。你母后啊,就是被朕宠坏了。这性子还跟刚入宫的时候一个样。”
  “不过,父皇很开心,只要你母后陪着朕,无论撒娇也好,无理取闹也好,都是一种幸福。”
  在自己寝殿中聊了好一会儿,父皇又厚着脸皮去敲母后的门了,而这一次母后也适可而止的打开了房门。
  他想,哪怕是吵架,父皇也是乐在其中的吧。
  若是他的妻子,他也希望他们能够彼此相爱,夫妻和睦。
  就像父皇父母一样,哪怕容颜迟暮,也依旧四目相对两不厌,执手恩爱共一生。
  直到春日宴那一日,他便遇到了那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
  母后瞧我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说着她抬眸往我看的方向一瞧。
  是一位身着浅蓝色长裙的韶龄女子,肌肤胜雪,体态婀娜。远远而观,有一种温婉绝尘的仪态从骨子里沁出。
  她站在首位,想来身份应该也不低。
  身后有位身着粉红色的女子似是在她身后问候着什么,她也盈盈回了一礼,含笑相对。
  而这婉婉有礼模样倒是也得了母后几分好感,可母后身在宫中多年,对于女人的心思定是比我懂,所以她低声道:“凡事不能被表面所迷惑,若是喜欢往后多接触了解一下。”
  后来,我才知晓,她叫宋槿柔。
  人如其名:旭日舒朱槿,柔风引绿施,温柔典雅。
  她是宋太尉的孙女,大都护的女儿。
  家世高贵显赫自然不用多说,宋太尉乃是三朝元老,而宋氏家族世世代代皆是忠贞之臣。
  当初父皇能够坐稳这个皇位,也少不了宋太尉的帮衬。
  所以父皇对这门婚事自然答应。
  母后也曾派人去查过,她文雅端庄,蕙质兰心,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同她相处了两次,我第一次懂了诗经中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母后见我如此迫不及待,便让父皇早些将宋家的姑娘娶进门,也好有人在身边照料自己。
  父皇见自己猴急,朗声大笑,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同母后彼此相视一笑。
  随即,便让钦天监看了一个好日子,母后却说五月二十这个日子很好,简称我爱你的意思,愿我们夫妻恩爱。
  父皇笑道:“你从哪里只晓得是此意?朕可没听你说过。”
  母后举眸睇了他一眼:“我自己的儿子难不成还会害他么?也可以让钦天监来瞧瞧,倘若这个日子不适合嫁娶,咱们再挑选一个便是。”
  父皇连忙温言软语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好不好。”
  于是,请了钦天监过来,虽然并非一个难逢的吉日,倒是并未不适合嫁娶。
  我当即笑逐颜开:“父皇,母后,那就定这个日子吧,儿臣喜欢这个日子。”
  最主要是,五月二十这个意义他喜欢。
  唯一一次大婚,又是第一个娶进门的女子,也是他喜欢的女子,这个日子也代表了他们夫妻的爱意。
  成婚前一夜,父皇语重心长的交代我往后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这些年朝廷上的折子,基本也是自己在批。
  父皇说,我天资聪慧,不过十六岁,就将国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将来定是一个好君王。
  他告诉我,待我年满二十,他就会退位,他要好好陪着母后,去游览天下美景,他要让母后过上她向往的日子。
  所以几个兄弟姐妹中,父皇对我虽然疼爱,却是最严格的,也是期待最高的,同时也是最愧疚的。
  愧疚他和母后去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将担子压在了我身上。
  那一晚,父皇嘱咐了我许多。
  尤其是最后一件事,父皇说:“熠儿,你娶了宋家的女儿,她便是中宫,是你的正妻。不管何时你都得顾及身为太子妃和皇后的颜面还有宋家的颜面。哪怕往后你不喜欢她了,只要她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切勿做出宠妾灭妻这种事。但也切勿像朕一样……
  “朕这些年虽然不愧对你母后,但却并非是一个好君王。后妃受冷落,朝臣虽然还算恭敬,可他们终究是有些心寒的。”
  我懂父皇的意思,让我凡事都以正妻为先,可是却不能独宠于她。
  若是往后自己遇见了更喜欢的女子,也不要过于宠爱,让皇后失了颜面。
  可是我自幼就在父皇母后恩爱的环境之下长大,对我而言,也想要和父皇一样,此生只一人即可。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父皇为了独宠母后,遣散六宫,使出了浑身解数,可以说他那条命是捡回来的。当初父皇中毒,也是母后做的决定以毒攻毒,父皇这才九死一生。文武百官才对母后封后心服口服。
  甚至父皇还扬言自己身子不适宜再讷妃,所以不再选秀。
  若自己只是个没有什么政绩的新君,便效仿父皇这般,自然不可能。
  于是我点头道:“父皇放心,儿臣懂其中的分寸。”
  既然不能,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辜负自己的太子妃,自己的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