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李玉田不耐地拉了毛欣欣一把,挤弄着三角眼示意她别丢脸了,“人都已经死了,与其在这里哭,不如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你姐在天上才会开心知道吗?”
  毛欣欣抽了下鼻涕,似乎想说什么,但她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什么事情都能扯到读书上,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李玉田把她手中的三个相框抢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要往包里收去,毛欣欣见状,拉住她妈妈的手:“妈妈,为什么要收起来?姐姐不是说……”
  李玉田看向祝问善,见她脸上带笑,瞧着脾气很好,说话便不自觉随意了些:“妹子啊,我看你昨晚的梦纯属巧合,如果梅梅真想要这三张照片,为什么不直接和我们说?”
  毛欣欣皱眉:“可是警察都没有找到,这个姐姐却找……”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李玉田瞪她一眼,将相框往包里放好,嘴上逼逼赖赖道,“这么丑的照片放在这里,别人路过一看就知道你姐姐整容了,她死了没脸丢,我和你爸的老脸经不起糟蹋!”
  “妈……”
  “留个花篮和镜子就行了。”李玉田朝小女儿命令道,“镜子不是在你书包里吗?快点拿给我,等会还要送你去赶下午的课,别耽误时间!”
  毛欣欣用小眼神看了祝问善一眼,很快又收回来,这个姐姐又能做什么呢?毕竟她是外人,妈妈是姐姐的妈妈……
  她叹了口气,正想从包里拿镜子,却听刚刚一直安安静静没讲话的那小姐姐突然道:“阿姨,故人托梦可不是小事,不论是真是假,都应当小心。我劝您还是把照片放回去吧,不然梅梅要是生气了,只怕不能顾及往日亲情呢。”
  “什么真的假的?”见她一个外人居然多管闲事,李玉田也不客气起来,“毛梅梅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的女儿,她敢生我的气!?”
  转头又催促毛欣欣:“镜子!”
  毛欣欣下意识看向祝问善,后者朝她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母亲的态度。
  这个小姐姐脾气真好……
  毛欣欣递上镜子,李玉田伸手便拿,正要随意往地上一扔,却听那无关之人又道:“阿姨,您额头上好像停了只小虫。”
  若是手上没镜子,李玉田最多拿手挥挥,但这不是巧了吗,镜子就在手上,方便得很。
  那妹子瞧着乖巧,李玉田并没有觉得她是在戏弄自己,随手拿起镜子便照了起来,这镜子是她从家门口的小卖部随意买的,两个巴掌大小,玻璃嵌在老土的红色塑料之中。
  镜面映出她的面容,李玉田却没瞧见虫子,她下意识拿近瞧了眼,之见镜中画面忽然一变,一张青白丑陋的脸惊现在镜中,通黑的瞳孔直直与她对视着,似要将她拉扯进去。
  是女鬼的脸。
  也是毛梅梅。
  极度的惊恐之下,李玉田顿了半秒,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正想把手中的镜子扔掉,玻璃却先一步尽然碎开,以反牛顿的力在空中划过无数道抛物线,刺向她的脸。
  “啊!!”
  痛感伴着恐惧一并袭来,李玉田惨叫一声,跌坐在地面上,双手浮在面前发抖,不敢碰自己的脸。
  镜子落在草坪上,只发出一点窸窣声。
  “妈妈!”
  毛欣欣根本没搞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晃神的功夫,她妈就跌坐在地上痛哭了,毛欣欣蹲下来一看,瞧见李玉田的脸上密密麻麻被划伤了好多刀小口子,不少伤口上还扎着一点小玻璃。
  有一种疼,叫看别人疼。
  毛欣欣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仿佛在她脸上,年轻的女孩有些手足无措,她转头想寻求别人的帮助,却见刚刚还留在边上的小姐姐,早已没了身影。
  李玉田见小女儿发呆,又气又急:
  “欣欣,你愣着做什么,快带我去医院!”
  毛欣欣连忙把妈妈扶起来,正要往外边走,李玉田的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什么,抖着手打开包,拿出那三个相框,她一眼也不敢瞧,直接扔到了地上。
  毛欣欣吓了一跳,面露不解:“妈妈,你……”
  见小女儿还想去碰那个相框,李玉田连忙拉住她催促道:“快走,别管了!”
  太邪门了、太邪门了……
  李玉田的眼皮上也被划了伤口,一滴血糊在她的睫毛上,让她面前的世界染上了血色。
  她脑海里不停地在想、又不敢回想,刚刚到底是她眼拙,还是真的是……
  毛梅梅的脸?
  忽然间,她又想到刚刚那个自称是梅梅朋友的话:
  【……不然梅梅要是生气了,只怕不能顾及往日亲情呢。】
  不、不会的吧?梅梅怎么会伤害她……
  不会的!不会的……
  快到中午,阳光正好。
  李玉田浑身发冷,冷到让她忘了脸上的刺痛。
  血液不停溢出,渗入她的衣领、衣摆,落到地上的草坪。
  *
  祝问善出了陵园,打了辆车去海州市公安局。
  开了两分钟,司机忽然道:“妹子,我怎么瞧你脸色不太对劲啊?要不我在医院给你停下吧,正好也顺路。”
  祝问善虚弱一笑,摇摇头:“没事,就是外面日头有点大,我大概是中暑了,休息会便好,还要麻烦你车开稳一点。”
  见她这么说,司机也不好多关心:“诶,好嘞。”
  祝问善眯着眼睛打算休息会,但脑袋里发晕,难受得紧,实在休息不好,便只能瘫在座位上,看窗外飞驰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