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榆和乌藉对视一眼,顿时扔了鱼竿拔腿就跑。
  靠,今天钓鱼没看黄历。
  她们刚跑了几步,“刷”的一下,乌吐克便踏着半空而来,一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他手里拿着念珠,紫红朗裟端重,目光锐利的盯着她们。
  叶昭榆将脑袋往蓑衣里缩了缩,心里暗道不好,谁也没想到国师会突然光临这小寺小庙,要是被他发现了少主就完了。
  乌藉警惕的看着他,摸向自己的双刀,不能让他发现少主的踪迹,得将动静弄大,好让少主知道。
  他刚要猛的拔刀,乌吐克目光一凌,瞬间来到他的面前,抬手卸了他的右手,目光暗沉,音色幽冷,“昭冥司五狱主。”
  乌藉顿时闷哼一声,目光骤然一冷,抬腿横劈过去,“是你爷爷我!”
  乌吐克侧身躲过,瞬间朝着乌藉逼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举起,幽幽笑了起来,带着一种诡异的表情,语气喟叹,“得来全不费工夫,告诉我,昭冥司其他人在哪?”
  蒙挲至今没有消息,他一直心绪不宁,不将少主殿那帮余孽铲除,他当真是寝食难安。
  一抹银光闪过,他侧头一偏,臂弯猛然被人重重一击,手上的人顿时落入她人之手,他视线一压,飞身掠去夺人。
  叶昭榆一把将蓑衣解了掷出,揽着乌藉飞出数米,停在莲池一角。
  她看了一眼微微渗血的肩头,又抬眸看向乌吐克,目光冷戾,“国师好威风,欺负起小孩来还真不手软,这些年吃斋念佛原是修了一副蛇蝎心肠。”
  乌吐克看着那身姿窃宛的中原女子,肤若白玉,颜若朝华,明艳中带着几分英气,倒是比那日在宫宴上高了些许。
  他目光转了转,幽幽开口,“作为少主的姬妾,你为何在此?”
  叶昭榆顿时翻了一个白眼,真是乌龟掉盐缸,给他这个老王八闲完了。
  管得真宽!
  “是我收留他们在此,国师要怪就怪小僧。”那迦缓步走来,面容温润,朝着乌吐克双手合十。
  这些年师尊从未踏足过玄音寺,他以为他这里很安全,没料到今日师尊竟然来了,还差点撞上师兄,好险。
  乌吐克看着那迦,一身白色袈裟纤尘不染,禅心坚挺,菩提不朽。
  那日他跪完三千长阶,脱了紫红袈裟,于风雪飘摇的寒冬甘做那逆行之人,手持莲心下了圣殿,未曾回头。
  他以为他走不远,却未曾想他走了很远,远到站在了他的对立之面,弘扬新法,妄想变革。
  可在他看来,萤火之光也敢同日月争辉,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
  乌吐克收回目光,缓声道:“那迦为何要收留她们?”
  “师兄殁了,她们没有地方可去,便来我这里寻求庇护,我佛慈悲,自是见不得他人受难。”
  那迦在心里轻叹一声,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这算是破戒了,晚些时候自行领罚。
  乌吐克看了一眼叶昭榆和乌藉,随后捻着佛珠朝着正殿走去,沉声开口,“将那两人带上,那迦,今日为师想听你辩经。”
  叶昭榆余光扫过周围的侍从,回头看了一眼某个地方,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跟着那迦去了正殿。
  “少主,现在该怎么办?”
  摩那娄诘背手站在阴影里,手指摩擦着金色护腕,神情幽冷,眼中暗流涌动,蕴藏着无限杀机。
  小丫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能功亏一篑。
  可他不动,那秃驴就得动她。
  “阿坦勒,去将摩那娄严的样子换上,一个时辰后去见那秃驴。”
  “是。”
  叶昭榆一行人来到正殿,乌吐克对着佛像双手合十一拜,随后坐在一个蒲团上,那迦一撩袈裟,也随之坐下。
  随后两人开始辩经,皆是梵语,语调顿挫,韵律十足,像是吹拂万物的清风,生动十足。
  叶昭榆抱臂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全身紧绷的人,拍了拍他的肩,“放松点儿,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说不定等会儿就能看淡生死,还怕个啥。”
  乌藉哀怨的看她一眼,他才不怕呢!
  有意想放松心态,索性小声将两人辩的内容翻译给她听。
  “秃…国师问执念是欲吗,那迦法师说,执念是恶欲的开始,执着不放,渐渐滋生怨念,不满现状,一味寻求圆满,最后陷于欲海,不得超脱……”
  叶昭榆看着两人辩论激烈,不过是乌吐克单方面的激动,似是不赞同那迦的说法,竭力想说服他,言辞激烈。
  她觉得他有些怪怪的,明明第一次见他还能心生几分崇敬之情,能看见他身上的莹莹佛性。
  可如今他浑身像是笼罩着一层暮色,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连他身上的檀香都透着一种腐朽。
  叶昭榆嘲讽一笑,害了人,所以良心开始不安了?
  最后不知那迦说了什么,乌吐克狠狠瞪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后者性子极好,朝着乌吐克双手合十,“国师,承让了。”
  看样子,应该是那迦辩赢了。
  乌吐克将袖子一甩,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多年不见,你的修行见涨,还真是小瞧了你们。”
  那迦不置可否,师尊一是小瞧了师兄,二是小瞧了他。
  他的禅心已经摇摇欲坠,坍塌不过片刻功夫。
  唉,何必,弄的这般局面,是执念还是欲念?
  他问的最后一句话是,师尊,你拜的是佛,还是自己的欲望?
  叶昭榆正幸灾乐祸的看着热闹,突然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嘴角的笑一僵,“您老有何指教?”
  “中土的佛法可还兴盛?”
  叶昭榆挑眉,手伸的还挺长,管到她老家去了,她悠悠开口,“三教九流,百花齐放,百姓想信什么信什么,不过佛法不如道法兴盛。”
  乌吐克眸光一凛,“为何?道法怎可比得过我佛法。”
  叶昭榆抱臂看着他,轻笑一声,“听过这几句话吗,三清只需泥塑身,佛祖却要黄金渡。
  乱世佛门不问事,老道背剑救苍生。盛世佛门临香火,道门归隐入山林。
  我于佛前跪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我于魔前跪三天,魔带我杀九重天。
  若真像传闻中的这样,换我,我也信道爷,信魔也未尝不可。”
  那迦与乌吐克怔愣的看着她,他们的沙门在他人眼里竟是这般模样?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