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樆瘫坐在龙椅上,脸上是说不出来的疲惫,甚至连声音,说话的语调,都有些变形,好似是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很难形容,你看到就知道了。”
    “朕已在东昆仑降下禁令,却也限制不住其蔓延,朕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想必王卿应当是没有算错的。”朱先樆皱眉扶额,隔着千里万里降下《无法言说》之禁令,禁止其行法,其实本不该这么艰难。
    如此这般,说明是现今处在东昆仑的那位卢妙音,那个东西,其厉害程度,超出了朱先樆的想象,使得她有些猝不及防,应接不暇,这才表现得如此不堪。
    王沂河看得真切,方才那一瞬间,朱先樆差一点点,就被抽干了。
    朱先樆身上这本《无法言说》,在王沂河看来本就有些神奇,王沂河之前甚至有预感,他的《非想名箴》想要对付朱先樆,除非先想办法解决掉她体内的道果,否则将不会有丝毫作用。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他真仙成就,这本《无法言说》已经挡不住他了。
    如今朱先樆竟说出,在龙气加持之下,几乎摸到真仙的边的朱先樆,竟限制不住东昆仑不知何物的蔓延,这让王沂河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你且放心,那东西的蔓延速度不快,到原先东昆仑的范围,依朕看来,少说也得三十年。”
    王小六瘫坐在椅子上,与温玄熙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是清楚自家陛下,在那铁律崩解,不得不坐上龙椅,御极天下之后,已是高歌猛进,在国运加持之下,扶上了近仙之尊,而且以她那手段,等闲近仙不是对手。
    更何况,她只消坐在这把椅子上,把持大明王朝百年气运,便永远比世上所有近仙高了一个头,除非有人能更进一步,走上他们梦寐以求的那个境界。
    比如王沂河。
    否则,大明的这位皇帝陛下,直至退位之前,都将无敌于诸国,称霸于宇内。
    朱先樆早在三日前,不可人前显圣之铁律刚刚崩解,他们发现连龙气也似乎不再受约束地膨胀,国运龙腾而起之时,便在温玄熙与徐既兰的帮助下,做出了借助龙气与升腾的国运更进一步,做出了借此将其《无法言说》这等神奇之法辐射于整个大明域内的猜想。
    她也实施了,第一时间便挑了离帝都极远的南海承宣布政使司降下自己的法度,谕令南海安全组配合,直接以雷霆之势剿灭了在南海岛上藏匿的团伙,组织无数。
    南海岛这般大的岛屿,这样远的距离,朱先樆那日又维持了足足大半日的《无法言说》,却也仅仅是休息了两日,未有如今这般憔悴的模样,温玄熙看得出来,朱先樆似是在强撑险些就要晕过去了。
    “快去请御医。”温玄熙赶忙推开殿门,吩咐在外听候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听仙,去请太医院今日轮值的太医来给皇帝看看情况。
    “我没事。”朱先樆喘着气,依靠在龙椅上,脸色都有些苍白,看起来似是贫血了一般,还不忘对王沂河叮嘱道,“那东西目前扩张速度不快,若无把握,朕是不介意你进去的,实在不行派一二子时刻观察便可,你不必冒这风险。”
    王沂河皱眉,他也是头一次见这位皇帝陛下这般狼狈的模样,听她口中所言透露出来的忌惮,王沂河越发好奇那究竟是怎样的光景,能让朱先樆仅仅只是试探着要阻拦,便去了半条性命。
    您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朱先樆可顾不上自己现在几乎被抽走了半条性命,强撑着起身,随手从桌上提起一方镇纸,精准地丢到王小六脸上,砸得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是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见王沂河向自己投来探究的目光,朱先樆咬着牙道:“你别看这厮好好地躺在这,其实他走了有一会了。”
    说罢她扶着额头躺了下去,实在是有些头痛。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不随身带着你那把剑了。”温玄熙恍然大悟,“原来是被陛下挑起了好奇心,去看去了啊!”
    “连王卿朕都不建议他接触那东西,你倒好,一声不吭地就要去,你若是这具残躯去看也就罢了,偏是你那把剑,你这残躯废了尚可重塑,那把剑若是折了,朕看你该怎么办。”朱先樆咬牙切齿,惹得王沂河越发对她口中无法描述的情况有些好奇了。
    当即便要告退,准备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正在他打算告辞之时,王小六出他那只骨节分明的白骨爪子,将被砸到自己头上的镇纸拿了下来,放在手中摸索,他先是缓缓地呼了一口气道:“陛下放心,臣未曾靠近,只敢远远地观望一二。”
    他的声音颇有些哆嗦,显然这位一往无前的剑修,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似乎是让他的世界观,有些崩塌。
    “这等情形,当真是我生平仅见,实在是有些……”王小六停顿了数秒,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怎么也想不出形容的词儿,只得将自己的话重复了几遍,“有些……有些……”
    “有些荒谬。”朱先樆帮他补充道。
    “对对对,有些荒谬。”王小六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又看向王沂河,“陛下说的对,这等场面,的确是无法形容,也的确是凶险地有些荒谬,您若是没有把握,还是不要靠近为好,其实,可以组织些死囚先摸索一二,您也可先去看看,再决定要不要赞同我的提议。”
    “你们两个谜语人,我真是受不了了!”温玄熙怒道,他也看向王沂河,“我与您同去看一眼,给您省下点来去的时间,也好早些回来要不要用这剑胚子的方法,用死囚去探路。”
    “那就麻烦你了。”王沂河点点头,正好他也不想轻易暴露自己仅仅是一次就将温玄熙在梦中跳跃的手段学走的事实。